本報記者 王燁捷 周凱《中國青年報》(2014年11月25日03版)
  “我們搞的創業先鋒班,招了五期,多少人創業了?一個沒有。”日前,在第三屆(中國)天使投資與創業教育高峰會上,中國創業智庫理事長、清華大學DMC創業教育項目核心專家趙延忱透露了兩個多少讓人有些遺憾的數字——最早嘗試開辦“創業先鋒班”的一所知名高校,畢業5期學生,畢業生創業人數為“零”;2012年經教育部批准設立創業相關院系的兩所大學,如今學生臨近畢業,選擇創業的人數也是“零”。
  在上述高峰會議上,中國青年報記者註意到,那些致力於創業教育多年的專家學者,在談到“心愛的”、“前途無量的”創業教育時,總會緊跟著又愛又恨地反問一句——我們的創業教育問題究竟出在哪兒了?
  案例庫里的“一地雞毛”
  趙延忱是國內最早一批從事創業教育研究的學者,他曾到50多所院校開展過創業培訓講座。每到一所學校,他聽到最多的,就是“困難”。他將這些聽到的“困難”搜集起來,帶著這些問題走訪了國內外十幾所相關院校後,他總結,所有這些“困難”的關鍵在於——我們的創業教育忽略或者沒有意識到要按照企業生成的內在規律辦事。
  他說,創業的一切問題,核心就是“實踐”。但“實踐”這件事兒,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最困難的一點在於,找不到手頭握有好項目、願意創業的人。
  這樣的人,原本被寄希望於由形形色色的“創業先鋒班”來創造,但實際結果卻並不如人意。趙延忱對眾多創業班調研後發現,問題正是出在了創業教育上。
  “我問他們(創業班的老師),你們教什麼?他們回答就是上課,給學生們瞭解一些企業。”趙延忱聽到這樣的回答,立馬跳了起來,“你這是教他瞭解企業,又不是在教他創業!你教會他搞工商註冊、教會他企業稅務,跟創造一個企業一樣嗎?”
  趙延忱對上述創業教育的形式嗤之以鼻,他認為,真正的創業其實是一個“賣東西”的過程,“就是一個東西賣出去,為了賣東西才去開辦一個企業,怎麼樣獲得第一筆銷售收入?怎麼樣在同學們的腦子裡植入一個項目的種子。”
  當一名教師將創業教育案例庫展示在他面前時,趙延忱當著系主任和老師的面,態度明確地指出,“我說這案例庫就是‘一地雞毛’。”他認為,學校方面只是把案例一股腦兒地打包成編織袋給了學生而已,並沒有將案例捋順再重新編輯從而得出創業規律教給學生,“你應該給學生一根長滿樹葉的樹枝,而不是把散落一地的樹葉胡亂打包起來塞給學生。”
  在創業教育中,趙延忱認為,教師的職責應該是總結規律,告訴學生“創業路徑是怎樣的”,並指導學生根據創業不同階段用不同手段解決遇到的問題。“應該通過案例分析告訴他,創業的風險是可以規避的。”趙延忱說,如果光是讓學生自己看案例,那很多人會被失敗案例嚇倒。
  創業實踐和創業教育這對矛盾,浙江理工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副教授彭學兵感受最深。他曾多次在走訪調研創業型企業時被前臺擋在了門外,“她(前臺)直接問一句,你研究創業的、搞培訓的,跟我們開公司的有什麼關係?你們的培訓對我們沒有任何價值。”
  “做實踐的絕對是瞧不起搞理論研究的,覺得搞理論那一套指導不了我的實踐,對我沒有任何幫助。”彭學兵說,他到企業請創業者做一些個案介紹或者問卷調查,企業主“一般都比較排斥”。
  是不是一定要學生創業才算創業教育成功?
  對於趙延忱的觀點,另一個創業教育專業人士、中國青年政治學院教授王艷茹持不同觀點。王艷茹從2006年開始研究創業教育,併在2010年時成為KAB創業教育中國研究所副所長。
  她透露,中國青年政治學院黨委書記倪邦文在今年全國兩會上以全國政協委員的身份提了一個有關“建立一個完整創業學體系”的提案,“教育部經過慎重研究之後,給了一個很正式的答覆。上周剛剛拿到答覆說,各個學校可以嘗試在經濟學或者管理學學科之下設立這樣的專業。”
  王艷茹指出,創業應該是一個廣義的概念,準確些說,當前的創業教育應該是一種創業精神的教育,“我們學生學完這個(創業)課程之後,首先他瞭解了基本商業知識、規律、流程和方法,其次他擁有創新、冒險精神,然後他會發現不管將來做什麼工作都需要有這樣一種創業精神在裡面。。”
  王艷茹在2012年參與了教育部《普通本科學校創業教育教學基本要求(試行)》的制定。這一要求指出,高校應創造條件,面向全體學生單獨開設“創業基礎”必修課。
  王艷茹說,上述要求一個重要的特點是,強調“以教授創業知識為基礎,以鍛煉創業能力為關鍵,以培養創業精神為核心”,“這裡面提的,主要就是說創業精神。”
  中國人民大學風險投資研究中心主任劉曼紅也贊成創業創新精神的培養一說。她的女兒從幼兒園開始就在美國學習,整個學習、成長的過程,都伴隨著創新教育。
  “我帶女兒學畫畫,當時她才4歲,老師跟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畫的每一筆都沒有錯誤,都是對的。不是你一定要按照老師說的樣子去畫。從4歲開始就給學生灌輸這樣的理念,這是一個創業教育的生態問題。”劉曼紅認為,中國學生的創新意識缺乏,不是區區一堂創業課就能解決的問題,“這是整個一個教育生態的問題。”
  創業生態營造緣何遭遇投資人“不配合”
  臺灣高雄第一科技大學常務副校長許孟祥也把創業教育當做是在營造一個生態氛圍,“能有幾個人出來創業、能誕生哪些明星企業固然重要,但為學生營造一個創業氛圍更重要。”他提出一個包括市場、文化、制度框架與基礎設施、教育和培訓、人力資源、投融資、支持體系在內的創新創業生態園概念,而這一生態園的打造,少不了創業初期天使投資人的配合。
  緊接著的問題是,天使投資人為什麼要配合學校去營造這樣的創業生態園?
  統計數據顯示,從2008年至2014年上半年,我國的天使投資規模在不斷擴大。儘管天使投資規模年年見長,但投資人大多對大學生創業項目不抱希望,也很少會投資。
  深圳清華大學研究院院長馮冠平在天使投資人圈內聲望極大,這個清華大學精密儀器與機械學系主任出身的大學教授,在20世紀初就開始做天使投資,迄今16家被他投資的企業已經上市。
  雖然與大學生創業項目接觸不少,但馮冠平並不主張大學生一畢業就創業,“成功率太低,不成熟,也沒有人敢投。”會議間隙,一群創業者圍著這個老教授交換名片,看到特別年輕的創業者時,他總會提醒一句,“這種大會是找不到好項目的,我一般不投。”
  上海一名國企創投公司的總經理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即使其企業所在區域政府官員大力鼓勵創新、支持高校產學研結合,他本人還是對高校推出的創業項目持謹慎態度,“我基本不會去看高校的項目,他們搞創業大賽,我參加一下,但肯定不會考慮投資。”
  中國人民大學風險投資研究中心主任劉曼紅則給初創企業支了一個“眾籌”的招兒。今年4月,央行在定義中國互聯網金融形態時,將P2P網貸和眾籌融資等都納入其中,這一定義,釋放了公眾對於天使眾籌的想象力。
  “眾籌未來一定會有監管,比如要求必須信息披露、必須要交給監管人員文件等等,可能會增加些成本,但監管健全也是在幫助大家規避風險。”劉曼紅說。
  許孟祥以美國哈佛大學的i-Lab實驗室舉例,那裡的學生將自己的“異想天開”呈送給實驗室後,實驗室會指派一名或者多名相關專業課教師對其進行指導,此後實驗室還會幫助其進行投融資。
  近期,一個“把蟋蟀拿來吃”的奇怪項目,就獲得了美國最大眾籌公司的投資,1300個美國人一起出了7萬美元給3名哈佛學生創業賣蟋蟀,蟋蟀被做成了海鹽、碳烤、起司三種口味以零食面貌出現在公眾面前。  (原標題:“創業先鋒班”畢業後無人創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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